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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紫禁城…| 我眼看故宫

张慕兰 自在波罗蜜 2023-12-27




今日波罗蜜


有人说,这座诺大的宫城就是红楼梦里所说的“太虚幻境”,她曾经有过“鲜花着锦 烈火烹油”的鼎盛繁华,如今却已是“岁月无惊,遗世而独立”。

 

也有人说,故宫真正的魅力,只有真正懂得故宫的人带你走一圈才知道。那些消失在时间尽头的故事和秘密,无论是空间的,还是时间的,不只是物质的,还有精神的,情感的,都是构成故宫魅力的一部分。

 

一个半月前,作为周末文化探微系列活动的第三场,我们决定去探一探这座古老神秘的紫禁城,跟随故宫专家李炜老师的脚步,在这个巨大的文化和建筑迷宫里走一遭。那一天,在李炜老师的精彩讲述下,恍惚中我们仿佛走进了记忆和时间的深处。

 

今天分享的这篇文章,出自文化探微小组的张慕兰同学之笔。如果你愿意,我希望你能跟随着她细腻深情的笔触,去重新忆起一段过去:那段交织着荣耀与落败,失意与得意、生离与死别的过去…所有的故事,都埋藏在这座沉默不语的建筑里,等待着你的发现。

 

是的,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紫禁城…



文|张慕兰  (十一年级)

北京市鼎石学校

故宫不单纯是个建筑

李炜老师说,故宫内的时间是静止的

现在的人走进来,好像还能感觉到千百年以前的气息

这个建筑中的时间是缓慢而沉淀下来的

她的年龄、经历和故事本身就给她的身份带来独一无二的特殊性

她历经沧桑,巍然矗立

整座城带有无法言说的威严

 

故宫也是一座博物院

故宫内存放无数价值连城的古物

每一件文物都历经了千百年的风霜

每一件文物都与这座城本身一样

曾经见证了某种文化的兴衰

故宫里的事物——城墙,老树,瓷器,墙砖

都有这种沉静的气息

 

时光荏苒飞逝,我自不动




我们似乎失去了那种认真追求极致的灵魂…


我们在李炜老师的带领下,先是去了一个佛像的展览。展览在二层,进去之前先爬了几级台阶。我注意到台阶上的砖头有些刻着字。李炜老师特地停下来跟我们讲述脚下的砖头。故宫里用来铺地的砖头,每一块都质量极高;它们坚硬而质密,敲之如金属般有铿然有声,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砖。



明代永乐年间,朱棣迁都北京,开始大兴土木建造紫禁城。当时苏州的陆慕砖窑被工部看中,他们做出的砖质量精良,于是被赐名为御窑。御窑中烧制出的每一块砖头上都刻着匠人的名字,也就是说,每一块砖都可以查到制砖人本身。给皇帝踩的砖,质量不得不高。这么做出来的砖,才不得不用心。

 

故宫地上铺的每一块砖,屋顶上铺的每一块琉璃瓦,在专门的库房中都有备份。 一块砖踩坏了,就到库房中找到备份铺上。人们对于皇宫建造的认真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。故宫占地面积约十五万平方米,竟然每一块砖头,每一处瓦片都经得起推敲。这座巨大的紫禁城由最为璀璨的华夏文明凝聚而成,将中国人的细致认真发挥到了极致。




 

我们走进佛像展览。展览中为了避免文物曝光过度而灯光黯淡,佛像的脸庞却被勾勒得柔和清晰。“金刚怒目,菩萨低眉”,一进门一拐弯就立着一个石佛。不大,大概等身高。佛像的眉眼低垂,似含悲悯。有些佛像的年龄太大,鼻子或者手臂都掉了,留下一个断面。

 

这其实是一个新开的展览。但馆内的空气有些静滞,呼吸间好像能闻到古老的气息。馆内不让开扬声器,李炜老师便将话筒关了。所有人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,将佛像周围的空气微微搅动起来。人群不自主地噤声。佛像的脸庞似笑非笑,看不太透。


 

李炜老师说,印度佛像和中国佛像很好区分,印度的佛像更加男性化,面部轮廓刚硬,甚至带着胡子;而中国的佛像在宋代之后性别界限更模糊,更加偏向中性化。并且中国的佛像讲究“湿衣”,佛像的衣服好像被水冲刷过一样,都贴在身上,褶皱的纹路也有别样的美感。

 

“佛无性别,男相女相而已”,中国的佛像更加柔和,我们似乎认为男性的阳刚带给人的感觉不免咄咄逼人,而面对一张阴柔的脸的时候,才能有平和安宁的心境。

 


印度佛像馆内的一根柱子,被我们研究了许久。柱子上漆着崭新光亮的红漆,柱子底下还被封在玻璃中。这已经是现代人重新装修过的柱子了。李炜老师说,古人重新漆这个木头柱子的时候,会刷上一层叫“地障(谐音)”的东西来保护柱子不受潮。这层东西由发酵过的猪血,加上石灰和类似麻布一类的东西,按照一定比例煮成。需要煮很长一段时间,煮出来的东西带有恶臭。但是这层“地障”透气却不透水,能够很好地增加柱子的耐腐蚀程度。

 

这个技艺到今天已经失传了,就算是在当时也是非常复杂一道工序。调制“地障”的手艺一般都是手艺人的看家本领。试想,古代竟有匠人是专门来修复故宫的柱子的。调出这么一大锅东西,已经是他毕生绝学的一部分。


 

我不禁惊叹到失语了。如果要以前的我来评价古人,我会说“讲究”;现在的我只能说“追求极致”。回想起他们烧制的地砖,我几乎无法理解古人的认真。他们的技术远不及我们,却能够花多出我们好几倍的时间做出我们无法做到的东西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人们的心思越发浮躁。不静下心来细致雕琢,做不出流传百年的工艺品。



 

我们似乎已经失去了那种认真追求极致的灵魂...



瓷器里的“中国”

陶瓷馆。

 

走过一排艳丽精致的唐三彩,后面一个个瓷器按照朝代顺序排开。给我留下印象较为深刻的有汝窑和“釉里红”,和乾隆时期的多色彩釉大瓶。先说汝窑。汝瓷在宋代居于五大名窑之首,传说是“汝窑为魁”。汝窑盛行在北宋,衰败于南宋,很好地代表了北宋时期人们追求的美学。唐代的色彩明丽而狂放,到了宋代就渐渐归于平静。但这不是衰退,而是升华。


 

一个朝代的审美可以体现这个朝代的兴衰。在宋代最为鼎盛的时期,人们追求的美是素净雅致的,似乎达到了一个最高点,炫目瑰丽的极致反而是返璞归真。汝窑的釉色非常淡雅,“青如天,面如玉”,就是在讲汝窑的釉色。


 

汝官窑釉色以青色为主。这是非常美丽的一种颜色。唐三彩给人的感觉是最为瑰丽的文明,是色流的漩涡,让人血脉喷张。我仿佛双脚离地,耳边都是古老陶器的脉搏和呼吸,若隐若现却又宏大磅礴的在围着你絮语。那么天青釉色则是一下就安静下来了,静静地坐在展柜里,你站定在它面前,寂静无声,缓慢地呼吸。

 

这种青叫“雨过天青”,是为下雨过后云雾散开之时天空澄澈的颜色。看到汝窑的颜色之后,我霎那间为古人的语言力量所折服。他们用最诗意的名字为最美丽的釉色命名,无比恰当。我看着这个釉面,看到的就是这种难以领会的颜色。

 


汝窑釉面的青色在不同的光照下还不尽相同。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,青色笼上一层黄色的光晕,恰似青空泛起金色的阳光;而在暗处时,釉面则是湖水一样的青中偏蓝。这是因为烧制汝瓷时掺入玛瑙,使釉面产生不同角度的开片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辉。本来“开片”实际上是烧制瓷器时一种叫做“崩釉”的釉表的缺陷,却被匠人将这种难以控制的釉病转变为了一种人为的装饰。简直是别具匠心,巧夺天工。

 

汝窑的开窑时间不过短短二十年,在历史长河中像是昙花一现。现在的技术发达,却再难以烧出带有如此韵味的汝窑。我一直觉得古代的匠人大概比我们多出什么,这样一看,大概是我们因为技术上的先进而变得懒惰,从而平白消失了那样的智慧和耐心。

 

再者就是釉里红。


 

我实在是喜欢极了这种瓷器,因为我本来就喜欢红色。烧制得好的釉里红颜色极正,像是血液融进了白瓷。这种瓷器比之汝窑,自然更加艳丽。而这种艳丽又不那么奢华繁重,而是殷红衬着白瓷流露出的一种触目惊心的明艳。

 

“釉里红系用铜红料在瓷胎上绘画,施透明釉后在高温中一次烧成。其铜红料在釉下,故属釉下彩。”釉里红极难烧制,入窑后温度需维持在1350摄氏度以上,并且温差上下不能相差十度。古时没有现在测量温度的技术,当时判断火焰温度的方法就是用肉眼看火焰的颜色。火焰温度稍有偏差,红色就发黑,非常不好看;或者颜色直接“飞了”,没了。

 

李炜老师说,古时的一位工匠烧制几千个瓷器,失败了就尽数砸掉,可能一辈子都烧不出一件成功的釉里红。他还说,釉里红都是伴随着鼎盛的王朝出现的。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,只有三个时期充分烧制过釉里红:元代,明代的永宣时期,和清朝的康乾盛世。


 

我想着,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“以小见大”了。几件流红的瓷器竟可以反应一个王朝的空前盛世。我看着眼前造型优美的壶,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跳,血脉喷张,嘴里却有点苦涩——壶身上盘踞的凤凰花纹像是搏动的血脉。血脉里流动的是繁华昌盛,也是匠人毕生的心血。




不仅仅是建筑…

故宫不单纯是个建筑,但也远远不止是个博物院。她曾经是座皇城,是几代帝王将相生活的地方。她长长的生命中积淀下来的是无数爱恨情仇。我站在城中,可以感受到故宫里发生的故事,时间长得像永恒,但是光华却转瞬即逝。


 

像是走马观花,浮光掠影,千百年来几场大戏皆已落幕,唯有发生地被保存了下来。可是站在这儿回首听故事时,却依然能感受到当时的心跳,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。像什么东西活过来了一样,那么生动鲜明。

 


我最记忆犹新的一个故事,是隆宗门匾额上钉着的那颗箭头。


 

相传是嘉庆十八年,中原一带有个叫“天理教”的农民起义,起义军乔装打扮,兵分两路,往故宫打来。故宫之中还有几个太监作为内应,里应外合,起义军迅速从西华门攻打道隆宗门,并在此展开激战。不管过程如何如何,当时一个箭头破空而去,直直射向牌匾,就钉在了上面。

 

说是这次紫禁城之变,“酿成汉、唐、宋、明未有之事”。当时的战况肯定都不清楚了,箭头是激烈程度的唯一证据。这一箭都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一箭,毕竟是钉在了牌匾上,没有射到人。



但是我每每想到这个故事,总是忍不住要在脑子里带上说评书的口气;说到这一箭的时候,总忍不住要将脑子里的醒木一拍——“当”的一声,然后一字一句地:从此这个牌匾上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箭头。

 

李炜老师说,在他看来,这个箭头似乎是被人移动过,因为钉上去的角度不对。但我还是无比感激这个留下的箭头,我站在隆宗门前,第一次感觉到离战争那么近。

 

那个箭头给我带来的代入感太强了,我几乎能看到当时的刀光剑影。遥遥的破空之声传来,时间变慢,不知名的一箭缓缓在空气中旋转——我能看到它在空中,它在我的瞳孔里留下了影子——然后倏然加快,时间恢复正常,这一箭力道之大,“当”地一声插在牌匾上,箭尾还露在外面不断震颤,发出琴弦震动一般的声音。

 

故宫封存了时间。若有幸找个没人清净的地方站着,想象多年前此地发生的事情,简直分毫毕现,恍如昨日。


 

故宫二字带的意义如此重大。从学术角度出发,她是极为重要的文物,从中钻研出来的东西可供一个人研究几辈子;从人文情怀的角度出发,她是一座皇城。多少件决定这个国家命运走向的事件曾在这里发生。

 

站在午门城楼上远眺,京城的地貌和远山依稀保持着千百年来的眉目,也大约可以想象当年的皇帝站在同一处时看到的山河天下。


 

我想 这一座紫禁城的故事

也许

就是整个中国的故事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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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媛
来自西安,毕业工作于北京。英语和国际金融专业背景,却对教育情有独钟。十多年前勇敢的一“跳”,至今仍在国际教育领域耕耘播种自己的一片“教育试验田”。

在北京市鼎石学校担任市场与传播总监的她,一直以来视教育与传播事业,为自己的“第二生命”,热衷和喜爱一切与教育、心理、成长相关的书籍、对话及活动。希望和大家一起记录人生,思索教育,与“这个世界边走边谈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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